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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八章 火光中的马槊（第1页）

听着在战场上空，漫天震荡的声响，石珪心中一阵恍然，这即是他预料之外的，但又在情理之中的事。修仙者只有修仙者能对抗。敌军将领既然敢带兵策马，包围拦截，一支由修仙者带领的万人军队，那肯定也是修仙者无疑。这时候，勇骁旅方向上，也响起了一声大喝。“呸！小小贼人，也敢来前来寻死？！你爷爷我，行不改名坐不改姓，乃是临光山白象道人座下弟子李森是也！”敌骑兵阵上空，随之也再次传来声响：“哈哈！我道是那个毛贼，口气如此之大，原来是我齐光强的手下败将啊！？怎么得，养好了伤，就敢如此胡言乱语，莫不是想，再挨你齐爷爷几孤拐么？”“呸！好一张利嘴，看我取你性命！！”随即，“嘭”的一声巨响传来，连大车旁充作障碍物的马匹都抖了几下。此后，便是“呯呯砰砰”的撞击声传来。虽隔着重重人影，看不见里许之外的情况，但想来两人一定在两军阵前打得不可开交。石珪心中，既是惊讶不已，又是疑窦丛丛。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对面的三个骑兵，那三个骑兵却是神色如常，仿佛对此类事情，已经见怪不怪了。石珪心中疑惑却是更多了！为什么这两个修仙者，放着上万人的大军不用，却要去做，这种可以称作是极为幼稚的单打独斗？石珪大约知道，这李森也就炼气二层的水平，与自己相比，可能也就有些灵力稍微深厚些，法术多些，经验多些而已。实际动起手来，也就比自己稍微厉害些罢了，绝不可能形成碾压之势。这样一算，能和李森斗个大差不差的敌将齐光强，也不会比自己厉害到那里去。而石珪自己，却是万万不敢独自面对上万大军进攻的。石珪至今还记得行军路上，艮山营万箭齐发时，那种箭矢遮天蔽月，犹如雨下的威势。石珪自忖，如今的自己，也没法做到，能够完全躲开这样的漫天箭雨。而如今，李森背后却是有几近四倍于艮山营的大军存在。按照石珪的想法，这时候，应该是把勇骁旅的神箭营，摆在整个阵型的攻击主力位置，其他几个营作为护卫，死死挡住敌骑兵的冲击，为神箭营创造大量的杀敌机会。而这才是石珪这一路上，被灌了一脑袋的军事常识中，遇到敌骑兵攻击时，最正确的防御选择，也是艮山营一路时时刻刻推演演练的保留项目之一。石珪相信，只要李森一声令下，以勇骁旅的精锐程度，神箭营瞬间三段射出的箭雨，必定会给敌军重大杀伤。可让石珪瞠目结舌，甚至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事，却堂而皇之的发生了。如果说，敌骑将齐光强选择与敌军大将斗将，也许是畏惧勇骁旅的乌龟刺猬阵，从而出言挑衅邀约，倒还能勉勉强强说得过去。但李森作为一军主将，居然轻易就答应了敌骑将的挑衅，甚至抛下上万大军的指挥权，亲自主动攻击起敌骑将来。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！！难道是李森爱惜将士性命，妄图单打独斗之下，解决被敌军包围的困境？不可能！绝对不可能！石珪在心里直接就否决了这个猜想。李森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，对待下面的士卒犹如陌生人一般。如没有那些亲信从中帮衬，只怕李森要顺畅指挥勇骁旅，就只能杀人立威了。而今，要说李森为了恐伤士卒将士性命，而独自与敌骑将打斗。这是决然不可能的事。石珪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，然后又仔细观察对面三个骑兵的神色，希望能从中找出些端倪来。但对面三个骑兵的脸上，依旧是淡淡的毫不在乎，这让石珪心中不免有些失望。这时候，石珪却一眼撇见，身边的罗虎头脸色苍白，拿着铁尺的手隐隐有些颤抖。石珪一愣，但转念一想，就恍然知晓罗虎头为何如此表现。修仙者利用丹田中的灵力，就可以让自己的声音，响彻身边一定范围内的空间。想当初在白山县时，石珪还在引气入体阶段，心情激荡之下引颈长啸，就能让自己啸声，震荡四周，惊扰不少驻守白沙的衙役家丁。石珪正因为心里知道，修仙者能轻而易举的做到此事，甚至还能通过敌骑将的发出声响大小，大致反推出敌骑将是个什么修为。所以，他对此也只是当做寻常之事，也没有在此过多惊奇，反而是对两个修仙者，违反军事常识的举动，疑惑不已。但罗虎头却是不知道这种缘由，所以，他对能够发声震撼整个战场的两员军将，心生恐惧，也属正常之事。石珪干脆伸出手，拍了拍罗虎头的肩膀。高度紧张的罗虎头，被拍了肩膀一下，身体瞬间就做出反应，手中的铁尺反手横撩，腰腹扭动，另一只手握成鬼爪形状，跟着就要往石珪面孔抓来。，！“放松！！”石珪口中大喝一声，手往下拉，一把就擒住了罗虎头拿着铁尺的手腕，然后手里暗劲一吐，将罗虎头身体往前一抖。罗虎头紧绷的全身劲气身势，瞬间就被石珪这一下，都给抖散了。“师伯！？”罗虎头这才回过神来，委屈巴巴的喊道。石珪点了点头，松开了罗虎头的手腕，然后沉声说道：“李帅内功深厚，学究天人，他老人家一身深不可测的武艺，岂是你这种才练了几天武功的小毛头，胡乱揣摩的？！”听了石珪这番话，罗虎头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睛，忽然一亮，他期期艾艾的问道：“师伯，这也是武功？”罗虎头的话没头没尾的，但石珪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。只见石珪点了点头，漫不经心的说道：“那是当然，你也不必妄自菲薄，我们景泰门的鬼门白骨爪，也是一等一的上乘武功，等你的修为到了，想要做到这种发声震慑里许之地的事，也不是不可能的。”罗虎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，但又好像想起什么，正想开口问，但却踌躇了起了。石珪见罗虎头如此表情，也只得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，说道：“你是不是想问我，我能不能做到？”罗虎头闻言，却是涨红脸，既不好意思承认，但又不愿放弃追寻真相，目前的他迫切需要一个事实，来拯救他刚刚第二次破碎的信念。“我能做到！”石珪忽的又伸出手掌，拍了拍罗虎头的肩头，然后说道：“但我不敢这样做，也不能这样做。也许在很多人看来，我既然真有这样本事，那么当初在军中，怎么不显露出来，也好搏个富贵功名？”罗虎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，看来这也是他心中横亘已久的疑问。石珪摇了摇头，说道：“天下之大，可以说是山外有山，人上有人，我这点微末本事，岂敢自夸，所谓一身文武艺售予帝王家的说法，也只不过是很多人的自我安慰罢了，你看杨如海一身的上乘武功，到了最后，还不是为他人作嫁衣裳。所以，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，你就会发现，很多事，其实都只是泡影罢了，这身微末的功夫，只不过是我修身养性，拿来自保的最后手段而已。显摆武功，搏取功名，又岂会是那般容易？”石珪的这一番感慨，倒也有几分他如今的心态，接着他使劲拍了拍罗虎头的肩头，就不再理会罗虎头，转而仔细的观察起远方战场的动向来。罗虎头见石珪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，也只好跟着看向远方，但他脑子里，却是一片乱糟糟的。很明显，他根本没把石珪的感慨听进去。在他内心深处里，始终有些疑惑，那两人究竟是怎么练出，如此高深精湛武功的。至于师伯所言，他自己也能做到如此地步的话语，则是被罗虎头，当做了自我吹嘘。罗虎头自负自己练几个月的上乘武功“鬼门白骨爪”，武功进展之快，让眼前的师伯也感到瞠目结舌，一身阴寒内力也算是有所小成。据他自己的暗中观察，他现在的武功，绝对不比军中那些成名的勇将，差上分毫。眼前的师伯，他老人家的武功，估计也就只比自己高上那么一筹。只要自己勤学苦练，用不了两年，在武功一途之上，就能超越师伯了。在这《鬼门白骨爪》武功秘籍中，的确是有一道名为“鬼啸”的声波攻击技巧，乃是用全身的内力，发出阴森尖利的嚎叫，攻击周身的敌人。那秘籍中也的确记载，如果内力修炼到至高深厚之境，这道“鬼啸”的确可以搞晕，使用者周身接近里许范围内的普通人。但，那要求的，可是一身鬼门内力，修炼到高深之极的人，才能使得出来。所以，罗虎头以己度人，他在内心深处，是有些不相信，石珪仅凭比自己，也就高上一筹的内功，就能吼出响彻方圆几里地的声浪。更不用说，还是如此四平八稳、吐字清晰的说话声！罗虎头心里，虽是这样有些不信，但他心思沉敛，面上没有丝毫表露出来。在他想来，石珪乃是宗门宿老，对门中的自家武功有些夸大的自吹自擂，倒也能够理解。况且，宗门的这武功，也的确是一等一的上乘武学，也的确能勉强做到，这种堪称神技的水平。所以，宗门长辈的自吹自擂，自己作为晚辈，也就不必直愣愣的去戳穿了。石珪自然是不知，身边罗虎头的心里的小念头。他仔细的观察着远处战阵的细微变化。还时不时的抽空观察一下对面三个骑兵。远处兵器对撞的“乒乒乓乓”声响，以及两员阵前相斗的军将，相互之间叫骂声，不停传过来。很显然两人搏杀的水平，相差不大，要决出胜负，起码还要好几个时辰。难道就真要双方数万大军，就这样呆立原地看着两人决出胜负？石珪狐疑的想到，顺眼看向对面的敌骑兵。，！那三人依旧毫不在意的闲聊，甚至连石珪几人都懒得理会。“兄长莫慌！待我来助你！”这时候，远方忽然又冒出来了一道声音，滚滚音浪碾过了偌大战场。这是我军的圈套？埋伏？正当石珪脑子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，就瞅见对面的三名骑兵虽有些略微紧张，但还是气定神闲。难道敌军也有后手？“太好了，是李焱将军的声音！”身旁的罗虎头欢欣鼓舞起来。石珪见到罗虎头如此欣喜，随即一愣，接着又哑然一笑。自己这是怎么啦！？自己一队人还在敌军监控之下，居然还有闲心去猜测什么战场大局，真的可谓咸吃萝卜淡操心。石珪晃了晃脑袋，无论如何有援军前来，总是好事，自己得赶紧抓住这机会，带着这群羸弱之兵远远逃开。按照军事常识，己方援军已到，敌骑兵大部队肯定不可能，为了自己这一小队人马，回头奔袭歼灭。所以，自己实际上要对付的敌军，其实就是在不远处，看守自己这队人马的三个敌骑兵。石珪瞄了瞄对面的三个敌骑兵，距离自己搭建的“堡垒”五六步远，防备松懈，甚至连弓箭都松松垮垮的背在马屁股上。如果罗虎头能拖住左边那个拿刀的人，自己完全可以在不暴露真正身手的情况下，先撞倒中间那个，再瞬间杀了右边那个大笑的，然后再解决中间和左边的两个敌兵。这种程度的搏杀，也比较符合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身手。“要不，趁这个机会逃走？”石珪的心脏开始砰砰的跳动了起来。他瞥了罗虎头一眼，给了他一个眼色，也不管罗虎头有没有领会，反手就握住刀把，暗自蓄力起来。敌军将那骄狂的声音，就在这当口上，也毫不示弱的响了起来：“呸！藏头露尾的家伙，果然被军师言中，尔等就是群无胆鼠辈，打不过就偷偷摸摸想暗算！！你齐爷爷可不吃这套！你们还有哪几个老鼠躲在暗处？都出来给你齐爷爷亮亮相！”“呸！小爷收拾你，也要不了几招！兄长，予我让开！”李焱愤恨的声音也随即响起。接着一道红色的火光，从远处升起，往两军当中激射而去。那火光划过天际，好似守城所用的一支八牛床弩火箭一般，瞬时就越过两三里地，直插兵器碰撞声响最密集之处。石珪看的目瞪口呆，以他的眼神，早就看出那火光当中，正是一柄长矛，不仅比那八牛床弩箭更粗更长，而且那速度可能更快，射出的距离也比八牛床弩箭更远。石珪虽没有见过八牛床弩发射，但他在桃源渡口武库里，见过一张八牛床弩。给八牛床弩使用的箭支，鹅卵粗细，八尺来长，但也不及火光中那支丈许长，如小儿臂粗的长矛。更不用说，他从守武库那老吏处听来，这八牛床弩箭普遍只能射到八九百丈远。而如今那火光中的长矛，随随便便就从两三里开外的距离射出，直取正在拼杀中的敌将。而最让石珪惊异的是，那火光中的长矛，他很是眼熟，依稀正是李焱日常所用的那柄马槊。石珪呆望着天空中，那柄马槊掠过后留下的一缕烟气，心中震撼不已，所有思绪都化作了一句。这才是修仙者真正的手段吗？：（）闲云炼尘录